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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小說 > 江山為聘 > 第102章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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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無塵微微笑著看她,僅道:“得妻如汝,延之之福。”

然後便轉身踱步入了內堂,略去了所有剩下的繁文縟節,亦拂去了她心頭的所有重擔。

那一刻若非沈知書在側緊緊握住她的手,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

收斂了心底微動,再看一眼被遞至麵前的對鐲,嚴馥之倒也不再推卻,一麵笑著,一麵大大方方地接過,然後輕輕巧巧地戴上自己的雙腕。

名貴的絲緞大袖自她腕間滑落,不經意間露出一截手臂。翡翠冷色襯得其肌膚白皙柔嫩,如蔥般的長甲染著蔻丹,被那翠色一映,美得更是濃烈張揚。

沈知書看著,笑了笑,然後緩緩站起身來:“那沈某便不多擾了。”

那一夜,這一抹濃烈張揚的美色徑直踏入沈知書的睡夢中來。

他於半夜間被自己的夢活生生地催醒,鮮活的夢境與身體的原始反應竟讓他一時忪怔。

轉眉望向窗外的菸灰天色,他腦際逐漸清明,然後想到自赴任青州以來便未近女色分毫,於是心下釋然,也就並未再多琢磨。

時隔又數月,在北境二國互市諸州開市之典上,沈知書纔再次見到了嚴馥之。

數丈之外,她正與北戩商賈說著話,言談間不知被哪句話觸到,她竟不顧場合地開懷大笑,整個身子隨著那笑都在微微震顫,衣袖輕抖之間,腕間翠鐲忽隱忽現。

沈知書就這樣遙遙地望著她。

這個女子,與他從前在京中近觸過的那些名門閨秀是那麽的不同。她明明有玲瓏手腕,卻彷彿不將禮教放在心上;明明擁有一副傲視旁人的美貌,卻被那爽直潑辣的性子遮去了豔光。

然後自他腦海深處,以為早已被忘卻的夢境竟在此時一點點地浮現出來,又一次鮮活地跳動在他眼前,心口亦因之變得發熱而微燙。

而這一絲微燙便足以令他警覺。

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極度清醒時依然能因她而變得異樣,他便知,此事確也無需再多琢磨了。

當日大典既畢,沈知書回府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胡越林叫至跟前,直截而了當地吩咐:“去查,嚴氏大千金是否已有定親,或是與任何男子過從甚密。”

縱是旁人都道他行事風流,他卻自有原則,但凡已有所屬的女人,他是碰也不碰的。

胡越林雖略感詫異——並非是因沈知書提的要求,而是嚴馥之與他過往的那些女人實是相差甚巨——卻也並未多問,隻領了命便退下了。

不多時便傳回了訊息,沈知書聽後露出微笑。

是夜,他睡得踏實又純熟。

(四)

論嚴馥之那富足的家境,實是難以想得出能靠什麽東西撬動她的芳心。

而沈知書追求女人,自有他不同於尋常人的一套打算。

他從不去琢磨對方中意什麽而曲意逢迎,更不屑以死纏爛打令對方屈從。他向來要的是女人對他的由衷愛慕,要的是為他此人所折服,要的是心甘情願一往情深。

翌日,知州府衙向青州城中與北境互市獲利甚巨的幾家商鋪派了飛帖,邀以是夜過府,沈知書欲向諸人小賀,順道一談來年互市稅賦諸事。

嚴馥之接了下人呈上的飛帖,並未懷疑分毫,隻吩咐了夜裏出行諸事,便繼續與賬房盤鋪子裏的庫數。

到了臨行之刻,她方從一團雜事中抽出身來,欲拾袖拭去額角輕汗時,晃眼瞥見腕間那抹冷玉,人微微一怔。

想到今夜要再次見到沈知書,不由憶起上一迴心底那微動的感覺,連上車的動作都慢了一拍。

她低眼,這才發覺這一對鐲子自打那一日戴在手上後,至今未曾摘取下來過。

至府衙門前,早有人在等著她。

那人擎著紅紗燈籠,向她問過安,引著她一路穿堂過屋,至府中後院方止了步子。

一院清淨,毫無雜人閒聲。

朱亭四角掛了燈燭,暈渺光線下沈知書一人獨坐,身前宴幾上簡單地擺了幾樣酒菜。

然而那宴幾不是尋常宴幾,那裝盛簡單酒菜的盅碟亦非簡單盅碟。紫檀木鏤花束腰,其雕工之精湛,便是放眼整個潮安北路也難得一見;白底玄紋禦窯瓷,簡樸中透著高貴大氣,比起尋常官窯出品更顯精緻,非出自禦賜不可得。

雖知沈氏一門坐擁開朝立國之功,卻不想其能夠得寵受賞若此,連在沈知書出京外任的府衙裏,這天恩都是隨眼可見。饒是嚴馥之自小見慣了各式榮華,此刻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先前仍是小覷了沈知書。

落座時她問道:“其餘人呢?”

沈知書自然明白她指的是那幾家他用以為今夜之邀做幌子的商賈,僅道:“大約是路上耽擱了。若是嚴大小姐不介意,不如與我先聊聊這北境商市。”

他的語氣正常且又有分寸,嚴馥之自無不應之理。而她哪裏能料到,就在她入府落座的這一會兒,那幾家商賈已被沈知書派出去的人告知,知州大人身體有恙,今夜之宴需改他日了。

論起這北境商市,嚴馥之確實很有話要講。

嚴氏在商界稱雄北三路,今年將重心移向青州,又讓最精明的大千金親身坐鎮此地,其於互市一事上的野心昭然若揭。然而國策新開,眼下諸多互市新政仍是令行商之人掣手掣腳,嚴氏為青州分號傾投的家財不是小數,自然是希望能夠儘早回本獲利。今歲雖得益於王奇一案而獲州府免賦,可來年境況若何,卻還需看政令何出。

麵對沈知書,嚴馥之直抒胸臆己見,滔滔而言半天,最後道:“這針對互市的賦稅政令倘不放寬些,隻怕日後漸無重賈肯來青州投財,而青州州府想要以商養民,將青州一步步變成潮安商賦重鎮的念頭,隻怕也是妄念。”

沈知書聞言沉靜片刻,定望向她。

嚴馥之心想,他大約是未料到她能說得出這一番透徹話來,正如她亦料不到沈知書接下來開口說的這席話:

“嚴大小姐言之有理。然而這互市之賦倘減得多了,潮安一路的商賈人人皆想要來北境爭利,將物資錢財儘往北境數州傾囤,勢必會令潮安其餘諸州府物價升抬,此助青州官商得利,然於一路民生何益?”

嚴馥之微詫。

原以為他放外任出知青州,僅是因他蒙恩蔭入仕,無政績不足以服人心,來邊地一年半載正好可作他回京升官的踏腳石,豈料他不僅熟知這商市政務,更是開口便談潮安一路,儼然是打算貨真價實地做點政績,且言談之間更未將自己僅拘守於這青州任上。

不由的,她心中對他的認知,又再次改變了些。

而這改變令她再一次心頭微動,而這動亦更甚於前一次。

“我與大人談商利,大人卻與我談民生。”她於今夜頭一回麵露微笑,“卻是冇有法子再談下去了。”

沈知書回以微笑,“那便談些其它的。上一回於互市大典之上,我見嚴大小姐與來販商馬的北戩商販言談甚歡,是嚴氏亦有意於販馬?”

嚴馥之搖頭,“是我想要買馬,與嚴氏生意無關。”她見他目色探究,又進一步解釋道:“家父在衝州府養有數十匹良駿,我自幼便喜騎馬。此番人至青州,平日裏冇甚麽可消遣的,便叫人在東郊買了塊地,想要建個馬場,聊以自娛。”

須知這養馬一事極是耗財費力,然自她口中輕巧道出,卻像尋常之事一般。

……

沈氏自不如嚴氏富足,然論起這富足一事,天下又有誰比得過皇家?

他與沈知禮自幼習馬皆在禦用上林苑,所騎之馬皆為精挑細選的禦馬良駿,所師之人皆是宮中禁衛翹楚之輩,放眼這天下,能享得這等恩典的,又有幾人?

便是傾國富賈,亦不能比。

……

沈知書自然不會說這許多,僅道:“舍妹也愛騎馬。來日若得空,或可一睹嚴大小姐馳騁英姿。”

此時夜漸深,他的神色依舊尋常,而嚴馥之隻當這是他的客套話,便亦客套回道:“若來日得空。”

頭頂朱亭一角燈燭閃滅,她方覺出二人已聊了這麽久,而其餘商賈至此時仍未出現。

而府衙中人適時來報,道今日飛帖派得倉促,所邀其餘幾家今夜皆有事,怕是無法前來赴宴了。

沈知書頷首以示知曉,並無慍色。

嚴馥之聞之,則向他告辭道:“既如此,我久留於此也冇甚麽意思。關於北境互市諸事,若大人還有什麽要詢問的,便擇日再邀眾人共聚相敘罷。”

說著,她站起身,行了個淺禮,就要離去。

許是忙了一日本就疲乏,兼之坐了太久,她竟在轉身之時足下不穩,險些趔趄跌倒,而沈知書在側,眼明手快地伸臂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扶穩。

在這略微驚心的一刻,嚴馥之下意識地反握住他的手臂,隻待徹底站穩,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當即將手鬆開。

闊袖曳蕩,一抹翠色浮於腕間。

沈知書看清,更覺方纔握在掌心中的肌膚細膩柔滑,令人心馳神往。而她那下意識的主動一握,則更令他心旌搖盪。

在那一刻他內心中的喜悅之情幾乎難以掩飾,可他卻仍舊成功地維持住瞭如常神色,對她微笑道:“慢走不送。”

(五)

接下來的事情就顯得極為順理成章了。

知州府衙第二回去嚴府請人,是胡越林親自登門拜訪的。他向嚴府下人說明來意,便不急不躁地在門廳等著,叫人去向嚴馥之傳話。

而嚴馥之得聞府衙來意,說不驚訝是假的。

原隻當那一句“若來日得空”是沈知書的客套話,誰知他竟真的再度派人前來,請她撥冗前赴騎習之約。

她幾乎冇有多想地便應承下來。

在更衣束髮準備出行的時候,她方緩緩覺察出,對於這情理之外的邀約,自己內心深處當亦是有些盼望的。

待至前廳,嚴馥之看見府衙來人是胡越林,則更在她意料之外。

這個沈知書從京中帶來青州的心腹親隨,在知州府衙上下的地位自不必多言。此番竟是派他親自前來,倒令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沈知書此邀的真心與誠意。

胡越林看見她,態度恭敬而溫和,俯身抱臂地向她行了禮。

嚴馥之一怔,連忙回禮道:“胡公子多禮了。哪裏有官衙中人向庶民行禮的?”

胡越林微笑道:“在下今日並非為公務而來,乃是奉了大公子的私令,來接嚴大小姐的。既是大公子的私事,沈府中人又怎可對嚴大小姐失了禮數。”

這話說得直接而坦蕩,卻叫嚴馥之聽得耳根發燙。

見她一時無言,胡越林引臂指向府外已備好的車駕,繼續道:“嚴大小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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