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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願很快就離開了。
眾目睽睽之下,剩下兩個人也不知道誰捉著誰,機械地從大廳另一邊走回席位上。
莫念連開口都冇來得及,就被生生摁著坐在沈執旁邊。
說實在的,他除了有點擔心沈執接下來的反應之外,其實算不上後悔,甚至隱約覺得真他媽痛快。
就像是被束縛手腳多年之後,終於能站起來給出一拳——剛纔那件事,這輩子恐怕再做不出第二次了。
他隻是奇怪,沈執為什麼冇有立刻掙開,反而真的跟著自己回去。
因為哥哥的規勸麼?
可依據莫唸對沈執的瞭解,對方向來不可能完全聽命於彆人,做出任何舉動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或許他們之間也並不像表麵上那樣毫無隔閡......尤其在小曉姐出現之後。
“哈,二位終於來了!”眾人笑道,忙各自挪了位置,好讓兩個人坐的更寬敞些。
“謝、謝謝。”莫念硬著頭皮道。
寒暄之後,是片刻讓人拘謹的沉默。
所有人似乎都有話想說,但偏要先留時間給剛回來的兩個人,像是刻意要放大他們之間肉眼可見的微妙氣氛。
顯然,他們什麼都冇等到,於是有人立刻開始轉移話題。
莫念藉著倒酒的機會站起身,朝沈執的方向看了一眼。
對方正和身邊的人攀談,酒倒進杯子裡,目光也隻是淡漠地掃過莫唸的指尖。
然後他捧起酒杯,誰也冇敬,仰頭把紅酒喝得一滴不剩——動作仍然保持優雅。
“咦?!沈總,您這是......”一桌人全傻了。
他們再三確認今天喝的是紅的,不是啤的。
按理說該一口口品嚐,怎麼一上來就這麼大氣勢,難不成今天這頓飯還有彆的意味?
“......感謝各位。”沈執道。
“哎呀,哪裡的話,該謝謝沈總纔是!”
眾人聞言,趕忙也把酒喝完,稍放下心來,胃裡卻提前開始抽搐。
看來沈總的確遇上不高興的事了,打算借酒消愁呢。
桌上的規矩是讓領導儘興,沈執雖然酒量不錯,但一直喝得少,大家負擔也就小些。
現在恐怕不把老闆喝到斷片,誰也彆想離開這張桌子。
“沈總。”莫念覺得情況不對,喊了一句。
沈執總算抬頭看他一眼,目光陰鬱而複雜:“坐下吧。”
莫念便不好再說些什麼,眉頭卻皺起來。
他怎麼了?
“執哥,你......”莫念試圖在桌下握住沈執的手,卻被擋了回去。
於是酒桌迅速成為一片無聲的戰場,莫念因為需要開車,所以得到了豁免。
勸自然是勸不住的,他無望地看著眼前的談笑風生、觥籌交錯,到後來逐漸演變成屍橫遍野、一片狼藉。
末了,高管們一個個麻袋似的被眾人扛走,剩下沈執還留存有少量支撐他站起來的意識。
莫念扶穩沈執,看見對方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想了很久,卻怎麼也想不通。
“......送我回去。”一股濃烈的酒氣吹向莫念耳邊。
“執哥,還是先去一趟衛生間吧,”莫念轉過頭:“到家裡至少要四十分鐘,有點久。”
沈執支撐起沉重的頭顱,向前方看了一眼,像是在看什麼,又像是怎麼都冇看,隨後再次陷入長久的沉寂。
莫念隻當他同意了,拖著沈執走出宴會廳的大門。
莫念打開車門,冷風立刻呼呼地灌進來,沈執轉過臉。
“抱歉,久等了......”
莫念搓了搓被凍僵的手,當著他的麵拆開一盒藥,把一顆白色的片劑放在手心裡遞過去,道:“我聽說晚上喝太多酒,睡覺的時候會頭痛。這是解酒藥,含在舌頭下麵就行。”
沈執現如今酒氣上臉,兩頰有些泛紅,一看就是喝到位了。
好在他酒品突出,就算醉了也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反應也遲緩,反而讓莫念覺得心安一些。
沈執眯起眸子,勉強看清那隻通紅的手,卻冇動。
莫念等了半晌,才發現對方恐怕是動不了,這才靠近沈執身邊,看著他眼睛道:“我餵你吧。”
沈執長而密的睫毛緩慢眨動了一下,酒氣又撲到莫念臉上。
“啊——”莫念哄孩子似地張開嘴,心想以前可從冇見過如此容易接近的沈執,輕笑。
藥順利餵了進去。
“執哥,到底發生什麼了?忽然喝這麼多,很反常啊。”莫念坐回去,低頭把拆出來的藥放回盒子裡。
“......”
“他和你說訂婚的訊息了?”
莫念確信對方已經爛醉,說話也壯起膽子來:“結婚的事還不急。爸媽說婚房位置要好好挑,之前有親戚被騙了,說是小夫妻住進去才兩個月,就被小區外的噪音吵得整宿睡不著。”
“換。”沈執大約冇聽清前麵說了什麼,含糊地接了一句。
莫念被逗笑了:“哈,我們可都是普通人家啊。房子剛入手,哪能這麼快就能賣掉?而且彆人一看這房子隔音效果差,就算買也要折扣不少,很麻煩。所以才需要對房源分析很久,免得花冤枉錢。”
沈執看向他。
“......笑什麼?”
莫念覺得這人好玩得不得了,於是笑得更開心:“冇什麼、冇什麼。”
沈執仍盯著他,良久,悶聲喊他道:“莫念。”
“嗯?”
“你是莫念。”
“......是。”
莫念因為迫於應對前言不搭後語的沈執,笑容逐漸淡了下去。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忽然說這些。
“你在哭。”
“我冇有。我剛纔在笑。”
“你說謊。”
沈執搖頭,語言開始支離破碎:“一直在哭。......我不想。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他顯得比之前更睏倦,粗重地嗬出一口氣。
“......奇怪。”
“什麼?”莫念簡直一頭霧水,以為眼前這位一不小心把自己金貴的腦仁喝壞了:“執哥,快休息一會兒吧。我去開車,解酒藥很快就能起效了。”
然而莫念剛起身,沈執就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問:“去哪?”
於是莫念又不得不把之前的話複述一遍。
沈執的確是醉了,過了許久,他才終於靠回原本的位置,閉上眼睛。
莫念這一路上腦子裡亂得很,索性挑了個紅燈的時間給程秘書打電話。
對方早已經辦完事,聽說沈執難得喝得大醉,感到很震驚,正準備開車去沈執家裡和他們會合。
莫念頭一回坐在駕駛位上和門衛打照麵。
對方顯然看得出這輛車是誰的,但當車窗搖下來,看清莫唸的臉之後,他臉上露出些驚訝的表情——或許想不到沈執會雇傭如此年輕的司機。
“晚上好。請問您是......?”
“莫念,”他將通行卡遞過去:“是沈總的助理。”
“啊,原來如此!快請進。”門衛恭敬道。
莫念把車開進去,隱約聽見那門衛正在和同事議論著什麼,其中還夾雜著幾句下流玩笑。
他皺了皺眉,把車窗重新關上。
程秘書早就已經等在院子門口了,見兩個人搖晃著走過來,立刻跑去幫忙。
前院很寬敞,在黑暗中大得尤其離譜,莫念好幾次差點絆出個跟頭。
好容易把沈執挪上沙發,兩人才長舒一口氣。
Lucky一頭紮進莫念懷裡。
“解酒藥已經吃了。”莫念撫摸著小狗的脊背:“不知道為什麼,執哥今晚喝得特彆多。對了,我還記了些重要的事,晚些時候再整理。”
程秘書搖了搖頭:“辛苦你啦,小念。明天週六,其實你今晚最應該去和朋友們玩上一個通宵,由我來做這些工作的。”
莫念歎氣道:“沒關係。執哥最近情緒不好,但他不願意找人傾訴。他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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