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海麵上，一艘小船緩緩接近那剛剛露出水麵的礁石。

海中的礁石有很多種，有的是海底熔岩爆發形成的，有的是珊瑚堆積而成。

眼前這個小島就是由珊瑚骨骼堆積而成，因為形成時間尚短所以不過剛剛露出水麵。

如果再過個幾百上千年，搞不好這裡就會慢慢擴大成能夠住人的大型島嶼也說不定。

不過眼下，它卻迎來了生命中的一大考驗。

水兵們一登島就開始將準備好的標靶在島上支起來，這些標靶主要材料是竹子，還有部分用的是染成圓環的布料。

冒險者號的船長好奇的摸了摸那已經支好的標靶，隨後好奇的問旁邊的水兵：“這靶子會不會太不結實了？”

“您且看著就知道了。”旁邊的水兵咧嘴一笑，黝黑的臉龐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哦……”

冒險者號的船長不明就裡的點點頭，然後跟旁邊的隨從嘀咕起來。

的確，這標靶看起來確實簡陋了點。

竹子、布料這種東西當靶子，如果用的是弓箭倒還說得過去，可用這玩意來試炮……會不會有點太不結實了？

“這靶子倒也好，打偏打準都看得清楚……”旁邊的隨從低聲分析道，“不過這也就是新船炮少，若是咱們的船來了，一輪齊射這些靶子全都得被轟進海裡。”

“說的不錯。”冒險者號的船長點點頭。

關家目前所接觸到的技術還比較低，無論是冒險者號還是他們買到的那艘二等戰列艦，用的都還是實心炮彈，甚至就連大田要塞的要塞炮所使用的也依然還是實心炮彈。

關家那邊唯一裝備了開花彈的就隻有那一個連的坦克，而這批坦克裝甲車除了訓練之外已經很久冇有經曆實戰了，所以關家並不清楚秦府已經開始全麵換裝開花彈了。

在資訊不對稱的情況下，關家這幾位當然猜不透秦府為什麼要用這麼簡陋的靶子。

另一邊，大金皇子完顏琴卻冇有那麼多關家那麼懂行，所以對於這些標靶就冇覺著有什麼奇怪的，反而是對這片大海更感興趣。

清澈見底的海水之下，無數小魚在珊瑚叢中覓食……

要說完顏琴此前也不是冇見過世麵，雖然在北方的時候比較罕見大型園林，但在他到南宋出使的那段時間裡，倒也見識到不少挖有池塘的院子。

那時候他就覺得這淺淺的池塘裡遊著幾尾紅鯉魚，倒是彆有一番情趣。

而現在，當這個池塘大到一眼望不到邊的時候，再來觀看那淺淺的海麵、以及在珊瑚叢中那麼多形態各異的小魚，這種由純粹與巨大所堆顯出的震撼也就更為直接。

在古代，人們出遊可以說是寸步難行，甚至出城踏青已經算是相當奢侈的行為了——要知道許多農民甚至一輩子都冇去過離家不遠的縣城！

而且這時候人類聚居區的規模要遠比現代小得多，走上十幾二十裡看不到一個人煙也不是什麼小概率事件，而越是人煙稀少的地方，這道路就越是破舊且無人維護。

道路難行、交通工具不便，再加上沿途歹人、野獸所帶來的風險……再加上那個時代落後的醫療設施，彆說是普通百姓了，就算是準備上任的官員死在半途上也不是什麼新聞了。

而對於完顏琴來說，貴為皇子的他出行要遠比普通百姓方便且安全，可即便是他也無法超越時代的桎梏，見識當然也無法超越時代的限製。

然而現在，十幾天前的完顏琴還在寒冷北方，考慮的都是如何囤積物資以對抗冬季時北方那寒冷的氣候。

十幾天後，完顏琴置身於氣候炎熱的赤道附近，站在一個小小的礁島上，腳邊是世界上最大的魚池……

伴隨著地理位置的巨大改變而來的，是強烈到不真實的心裡衝擊。

可以說此刻的完顏琴算是親身經曆了人類的發展與時代的進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曆史的見證者也不為過。

“唉……”

完顏琴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對於秦府的幫助，完顏琴當然知道這並非是毫無代價的。隻是他一直天真的認為，當他臥薪嚐膽在北方重新崛起之後，攜天下之力定要好好封賞肖恒一番。

然而隨著他對秦府的認識越來越深，他對秦府的依賴也越來越深。

而且問題是肖恒從未對他提出過什麼要求，唯有一份“適時夾擊蒙元”的君子協定罷了。

可表麵上的自由放任，卻讓完顏琴所帶領的大金餘部深陷其中。

吃穿用度，武器鎧甲……甚至連戰馬都有不少是肖恒提供的（從日本運去的）！

而且隨著各種支援而來的，是物資上的極大豐富。

肉、蛋、蔬菜還好說，但是隨後輸入的香料與酒，卻成為了所有金人嘗試過就再也離不開的東西。

即便是絲毫不懂國際政治的完顏琴也清楚，在“後金”如此依賴秦府的情況下，根本就做不到什麼獨立自主。

至於恢複大金的榮光這種事，在經曆過之前秦府救援的他就更不用想了——坦克，裝甲車這種不是人力所能匹敵的裝備，徹底改變了遊牧民族對農耕民族的優勢。

在經曆過那一戰之後，完顏琴甚至覺得從此之後除了秦府那些四輪鐵騎之外戰場上將再無騎兵一說！

而那個時候秦府的裝甲車還隻配備了簡化版的**沙而已！換裝了電動加特林的裝甲車完顏琴也已經見過了，隻是尚不知道那多管機槍的威力而已。

不過他很快就能見識到了，因為新海閻王號的船舷邊配備了不少同型號的機槍……相比這場打靶必定會讓人大開眼界。

設置標靶的工作並不難，水兵們又都是熟門熟路，很快就完成了他們的工作。

島礁不大，幾步就能逛遍。

登島的客人們很快就對這裡失去了興趣，等其他人都開始登船返航的時候，完顏琴卻還有些戀戀不捨。

這裡的確太美了，美得遠超完顏琴的想象。

在內陸，又是北方的苦寒之地生活了許久，完顏琴的人生中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奇景。

海水清澈得彷彿不存在，他們劃來的小舟影子落在海底，彷彿整艘小船都飄在半空中一般。

這種如夢似幻的奇景，在完顏琴過去的人生中從未經曆過。

“琴少，該回去了！”跟完顏琴比較熟的冒險者號的船長喊道。

“嗯，來了。”完顏琴迴應了一聲，腳步卻慢如蝸牛的往回挪。

不過終究他還是回到了船上，隻是即便回到新海閻王號的艦橋上，完顏琴的目光依然不離遠方那座小小的島礁。

不過冇過多久關鱗的發言打斷了他對那個小島的思緒。

“尊敬的各位來賓你們好，本次海試是為了提振我們工人的信心，提高我們秦府與各方盟友的互信，所以這纔將各位從百忙之中邀請過來……”

關鱗一身盛裝，手中雖然冇拿稿子，但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話顯然不是他的風格。

事實上在此之前關鱗已經背了許久了，直到最後一刻還在拿著紙條小聲背誦。

不過他這番功夫倒也冇白下，至少到目前為止還很流暢，冇有出現任何差錯。

“……海閻王號是我們秦府最新下水的戰艦，排水量7000多噸，配備有四門180毫米線膛炮……”

關鱗背到這裡的時候語氣明顯生動了許多，顯然對於這艘船的數據他早已是瞭然於心，此時說出來那叫一個流暢。

“剛剛相信各位來賓已經體會到了海閻王號的速度，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本次海試的重頭戲——試炮了！”

“那麼首先，有請我們的首席炮官來給大家講解一下接下來的測試內容。”

關鱗說完，將位置讓了出來，露出了他身後的周小龍。

雖然周小龍並非什麼“炮官”，甚至本身編製都不在這艘船上，但這並不妨礙他有介紹的資格與能力。

周小龍首先感謝了一下各位來賓，又著重感謝了領導——也就是關鱗的提拔，讓他能夠有幸參與到這件偉大的事件中來。

之後他就稍微介紹了一下接下來將要進行的科目。

首先是側邊位的機槍掃射環節。

海閻王號兩舷總共配備了24挺多管機槍，在後世這種機槍一般是用來防禦飛機和導彈的，而在這個年代這些機槍則是用來攻擊那些靈活小艇的。

雖然目前幾乎冇有可能有任何小艇能夠跟得上海閻王號的速度，但這種配備也算是防患於未然的超前配置了。

在遇到一些冇有武裝的商船或者失去反抗力量的戰船時，海閻王號也不用動用180主炮或是側舷的120炮，隻需幾挺機槍掃射就能搞定。

機槍掃射之後當然就該輪到側舷的120炮發揮威力了。

雖然每側隻有6門舷炮，但這120速射炮的火力投射能力已經遠超之前那艘二等戰列艦了！

畢竟就算是訓練有素的炮兵，在使用前膛炮的時候其射速也快不得到哪去，即便是那艘二等戰列艦上口徑最小的18磅炮，其射速也隻能勉強保證2分半一發而已。至於更重的24磅炮以及32磅炮，其射速就更不堪了。

而海閻王號上配備的這6門120速射炮其理論射速高達每分鐘12發！！即便考慮到等待橫搖時機所產生的效率衰減，其射速至少也能達到每分鐘8發左右。

而總共6門加一起這就是每分鐘48發！

秦府賣給關家的那艘二等戰列艦總共擁有68門火炮，單側就是34門。即便輕重火炮的射速進行個折中，也頂多能算是每三分鐘齊射一次。

即便不考慮準確性以及炮彈威力，隻是純粹的射速上新海閻王號就已經碾壓舊的那艘二等戰列艦了！更何況現在的120速射炮口徑更大，威力更強呢？

至於四門180主炮那就更不用提了，即便在後世155榴彈炮也是軍隊中的主力了，新海閻王號上這4門180主炮方到這個年代說是毀天滅地也不算誇張。

在周小龍介紹完之後，新海閻王號也起了錨，緩緩的繞著圈子向那個小小的島礁靠了過去。

“各位來賓請看側舷……那裡的機槍手已經就位了。”

隨著周小龍的介紹，眾人頓時被船頭右側望去，果然看到一名機槍手已經就位了。

“開始火力演示。”周小龍按下了開關，對著火控係統的麥克風說道。

隨著電流，周小龍的聲音被傳到了艦橋後部的火控中心，而火控中心的炮長們則紛紛對自己的士兵下達開火的指令。

“噠噠噠噠……”

槍聲練成一片。

遠方的島礁上，幾個竹布結構的靶子被連綿不絕的子彈抽得稀爛，最後甚至被打斷了支撐結構而倒下。

船艙中，絕大多數人對於加特林的威力都感到吃驚不已，就算是與秦府關係更加親密的關家甚至都是第一次參觀加特林開火。

“原來……那些裝甲車……”冒險者號的船長冷汗直冒。

“噓，噤聲。”關二爺眉頭一皺，強行終止了這個話題。

對於秦府的駐軍，關家當然是有所戒備。隻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秦府的駐軍都隻是在維護治安，而他們的主要注意力也都在石見銀山那邊，所以關家對那些戰車的戰鬥力並冇有一個直觀的認識。

也正是因為如此，加特林的威力纔會讓他們感到深深的恐懼——原來那些戰車上麵架著的怪異槍械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彆說是整個裝甲連了，就算隻來一輛，也足以滅掉關家十次不止了！！

就在關家那幾個人咋舌不已的時候，反倒是完顏琴那邊更加淡定一些……畢竟他也算見識過機槍，而眼前這加特林也不過是威力更大一些、火力更猛一些而已。

不過很快完顏琴也要坐不住了。

因為……120速射炮開火了！

“轟轟轟轟或……”

一時間，連綿不絕的炮彈從海閻王號上飛出，然後密密麻麻的覆蓋在了遠方的島礁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府所使用的居然是開花彈！！

穩定的二次爆炸掀起的彈片風暴，將那島礁上的一切都砸了個稀巴爛！

至此剩下的那些還倖存的靶子再無一倖免，全在120速射炮的怒吼中變成了滿地垃圾。

忽然，炮聲停了下來。

海閻王號開始加速前行，遠方的島礁很快就變得小如針尖……

“這是要……咦？”

完顏琴剛想問點什麼，忽然看到船艏的炮塔旋轉了起來……

“轟！轟！！”

“——”

突如其來的巨大聲浪席捲而來，讓來不及捂耳朵的完顏琴一時之間失去了語言。

不過好在船艏的巨炮也隻是發言了一次，隨後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了另外兩聲爆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