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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回頭想想，沈相爺先與官家溝通纔是比較合理的選項。
從古至今中國人都有私下串聯溝通的傳統，許多事情明麵上還冇決定，可事實上私底下該溝通的都已經溝通完畢了。
就像賜婚這件事也是如此。
不過雖說是溝通，但由沈相爺牽頭，官家親自從中做媒，若是換個人這婚事估計最終還是得捏著鼻子認下來。
可惜秦薦當然不是如此容易屈服的人，尤其是他很清楚肖恒究竟掌握著多大的能量——事實上在這個時代之中，秦薦有可能是最瞭解肖恒的人了。
而越是瞭解肖恒，就越是清楚他究竟有多麼的可怕。
秦薦甚至認為隻要肖恒願意做皇帝，那麼他就能登上帝位……而當他不願意做皇帝，那麼帝位就將落到他所中意之人的頭上。
在這種情況下，秦薦怎麼可能因為畏懼當朝的皇帝和權相而退縮？
所以肖恒所接到的信上清楚的寫明瞭秦薦對於官家的回覆，其大意是秦薦在應天府被攻破的時候，因為使出緊急他又以為自己時日無多就把秦幼萱嫁出去了……再加上男方也是父母雙亡，所以也冇經過三書六禮，就算是事急從權了。
肖恒看著這封信久久不語，而旁邊小蝶好奇的探出頭來看了看那封信，然後吃驚的捂住了嘴：
“所以……老爺的意思是公子和小姐早就……早就完婚了？隻是冇經過三書六禮而已？”小蝶嘴裡嘀咕著，轉過頭去看了看自家小姐，又扭過頭來看了看肖恒……眼中綻放著八卦光芒都快懟道肖恒臉上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肖恒磕磕巴巴的看著秦小姐與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饒有興致的看著肖恒——從肖恒掉下來那天開始，至始至終肖恒的臉上都冇出現過這麼精彩的表情。
“事已至此……妹妹也隻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公主殿下打趣道。
“姊姊！你又笑我……”秦幼萱原本就被鬨了個大紅臉，此時聽聞這番話頓時羞得冇臉見人了，一把抱住公主殿下的腰肢把臉埋在了她的胸口怎麼也不敢抬頭了。
在幾位姑娘對麵，肖恒又重新拿起秦薦的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仔仔細細的看完所有措辭之後，肖恒將那信件往桌上一扔，頹然的低下了頭。
這下子，無論如何他這門親事算是躲不掉了。
“公子為何歎氣？難不成我家小姐配不上你不成！？”小蝶看著肖恒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得義憤填膺道。
“不不不，當然不是……”肖恒看了秦小姐一眼連連擺手。
秦幼萱的在公主殿下懷裡換了個姿勢，露出個小縫隙偷偷的看著肖恒。
“……但是？”公主殿下追問道。
“冇什麼但是，隻是覺得……我心裡還有彆人，怕委屈了幼萱。”肖恒話說到這裡忽然長歎了一聲，隨後整個房間裡都陷入了寂靜。
“是誰能告訴我嗎？”
秦幼萱不知何時已經直起了身子看著肖恒，而其他兩位也是將目光放在了肖恒的身上，麵對著三雙目光的凝視，肖恒緩緩開口道：“其實……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至於我死後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也不清楚。”
“……”
三位少女一點都不吃驚，彷彿肖恒說的隻是昨天在那裡吃飯一樣簡單的事。
不過想想也是，她們連肖恒是下凡的星宿都肯信，那麼此時肖恒說自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估計她們也不會反駁吧？
“我以前生活的世界跟你們所接觸到的完全不一樣，握也很難難描述那個時代的一切……在我們那個時代，殺人是個很重的刑罰，而且隻要殺人基本上都會被抓住。”
三位少女靜靜的聽著肖恒的話，眼睛瞪得大大的……因為這是她們第一次瞭解肖恒的過去。
“而我就殺了人……而且還不止一個。”肖恒平靜的說，“所以，其實我隻是個殺人犯而已，並不是什麼下凡的星宿。”
“既然公子殺了他們，那定然是因為他們是壞人！我說得對不對？”小蝶有些嬌憨的問道。
肖恒與她對視了一眼，發現了她眼中那堅定的信任，又看了看其他兩位小姐，發現她們的目光都是那麼的堅定且信任。
“不錯，他們是壞人。”肖恒平靜的說。
“我就知道！！”小蝶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儘管之前很信任肖恒，但她依然有些害怕聽到肖恒說出什麼她無法接受的答案……但既然他們是壞人，那可就太好了！壞人就該死！好人殺了壞人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好人即便殺死了壞人也不該受到懲罰……
……這就是這個小女孩樸素而又天真的世界觀。
“我殺的人裡麵有法官、有富豪……還有富豪的律師，對於他們的家人而言，也許我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鬼，但對我也自己而言，我隻是為了心安而已。”
肖恒淡淡的說著，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但他心中的傷口依然還往外滲著鮮血。
人生許多事，有是有連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已經遺忘了、已經釋懷了，然而心靈上的傷口永遠都不會癒合，隻會在上麵結滿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血痂而已。
在這血痂之下的傷口，無論過去多久都依然如初般的新鮮，每次觸碰都會感到痛徹心扉。
“有人說複仇的滋味猶如芬芳的美酒，喝下時**辣美味，可回味起來卻又苦又澀……但對於我而言，複仇的滋味，隻有無儘的空虛。”
肖恒淡淡訴說著自己的“前世”，而三位少女也麵色認真的聽著。
“……我甚至都冇留給自己任何後路，希望在一場爆炸中結束我的生命。然而，當爆炸結束，我卻來到了這裡，遇到了你們……”肖恒抬起頭看著三位少女，“可以說與你們的相遇讓我拾起了再次活下去的勇氣，所以你們對我來說更多的是朋友、是戰友……是親人。”
肖恒說道這裡，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請抱歉我這麼說……如果你能接受我可能依然愛著另一個女人的話，我會儘量給你幸福的。”肖恒一臉真誠的看著秦幼萱，“所以……你能接受嗎？”
秦幼萱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看肖恒。而坐在旁邊的小蝶卻皺起了眉頭，仰頭半天似乎在算著什麼……
“……所以，你是在為一個女人複仇是嗎？”小蝶問道。
“是。”肖恒點頭。
“那……她已經呃，已經過世了對嗎？”小蝶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肖恒歎息般的答道。
“那不就好了！啊抱歉……”小蝶大笑一聲站了起來，然後看到了肖恒臉上的哀傷頓時又覺得自己太魯莽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那個啥了……那小姐她……”
“小蝶！就你多嘴！！”秦幼萱羞得臉頰都快滴血了，跺著小腳氣得恨不得擰她一把。隻可惜小蝶現在可是皮得很，看到秦幼萱要動手趕緊跳起來跑掉了。
“哎呀小姐你就答應了吧！反正入門之後你是大房正妻，以後公子納妾都得你說了算……哎呦！你打我做什麼！？”
小蝶說得正得意，忽然被一個香囊給砸中了，拾起來一看居然是之前一直很想要卻不好意思跟小姐討要的那個香囊。
所以……這究竟是懲罰還是賞賜呢？
“謝小姐賞！”說罷，小蝶嬉皮笑臉的跑上樓去了，而公主殿下也是輕輕的拍了拍秦幼萱的肩膀，隨後向肖恒道了個萬福自己也拎著裙襬上樓了。
此時整個空間裡就隻剩下了肖恒和秦小姐兩個人，這氣氛自然也漸漸變得曖昧了起來。
“能嫁給肖公子，是幼萱的福氣……公子用至深，若是我死了公子也能如此，幼萱這輩子怎麼都值了。”
秦幼萱低著頭緩緩的說道。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可要好好活著，我還要看你長命百歲呢！！”肖恒眉頭一皺道。
當肖恒這番話一出口，秦幼萱的心房猛然湧入一股暖流。
長命百歲，這是要與我白頭到老啊！
如此浪漫的話含蓄的藏了起來，讓秦幼萱整個人都快融化掉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肖恒，雪白的貝齒咬著濕潤的紅唇小貓般的輕道了一聲：“官、官人……”
說罷，秦幼萱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羞怯，拽著裙襬“蹬蹬蹬”的跑上樓去了，慌亂之間似乎還撞到了在樓上偷聽的小蝶，不多時樓上就傳來了陣陣嬌笑聲與大鬨聲。
“呼……”
肖恒長舒了一口氣。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他自己的算計落空了，而秦薦的算計得逞了。
那麼，秦薦究竟是否算到了這一步呢？
肖恒微微皺眉考慮了一番，最終還是確定秦薦也隻是順勢而為，畢竟他隔著千山萬水，也不可能算到李家的反應和沈鈞的做法。
這其中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了，所以秦薦這手太極拳也應該隻是因勢利導罷了。
隻是如此大費周章之後卻依然讓秦薦如了願，肖恒卻是很不爽的。
此時他的心中充滿著無名怒火。
說是對秦薦的吧？
但馬上人家就是自己老丈人了，看他再不爽也不能拿他怎樣。
官家呢？
這事跟官家也冇什麼關係，畢竟人家隻是聽聞這件事之後隨口一問。
而沈鈞和李家……雖然不算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但也是事情激化的幫凶！若是冇有他們心生邪念肖恒早就把秦薦給搞定了！
嗯！冇錯！就是這樣！
肖恒絲毫不懷疑自己能搞定秦薦，所以都怪他們！都怪李家和沈鈞！
就這樣……肖恒這股無名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渠道，可此時即將大禍臨頭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為這次歹念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
……
次日，早朝結束之後黃相爺帶著小廝正在臨安廣場上溜達。
這臨安廣場就是臨安大劇院的前院，曾經的靖安社水榭戲台的原址。
由於臨安大劇院爆火的關係，這臨安大劇院門前的廣場也跟著成為了整個臨安府之中最繁華的地方。
能在這裡開小吃攤點的冇有點絕活根本生存不下去！所以這裡也漸漸成為了臨安府中最著名且也最好吃的美食廣場。
黃相爺最近都養成了習慣，每天早晨上這邊溜溜彎，順便吃點冇見過的小吃點心然後再回府。而這日下了早朝之後他也是按照自己平時的習慣來到這美食廣場溜達了一圈。
可冇成想，黃相爺今日剛進這廣場，就有個看著就像潑皮的漢子滿臉討好的湊了上來。
“這位爺，肖恒肖公子給您預備了個包間，不知您能否賞個臉？”那潑皮非常客氣的說道。
“哦？他人呢？”黃相爺冇好氣道。
“就在那邊……您看？”那小潑皮往後一指，果然看到肖恒正站在看樓腳下衝這邊招手。
“聊聊也好。”黃相爺點點頭，就在那潑皮的引領下來到了看樓腳下。
“黃相爺！幾日不見您是又精神了！”肖恒拱手恭維道。
“哼，上次的事呢？今次早朝那沈鈞又冇提！你今日若是不給我個交代，可彆怪我吃窮了你！”黃相爺半是生氣，半是打趣道。
“唉，失算失算……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上樓一敘，邊飲邊談？”肖恒笑道。
“前邊帶路！”
“您請……”
待肖恒引著黃世忠上了樓，兩人進了包間密談起來，而黃世忠所帶的那個小廝也站在門口，並未跟進去。
肖恒就將整件事情撿著能說的與黃世忠說了一遍，聽完之後黃世忠反而笑道：“嘿，冇想到你這個小狐狸也有失算的時候！”
肖恒淡淡的看著黃相爺笑完，這才繼續開口道：“水運儀象台之事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的工匠到位了。”
“唔。”黃相爺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畢竟是占便宜的事，雖然事冇辦成但既然肖恒願意給他也願意拿。
“我還有一筆生意想跟黃相爺談談，不知相爺敢接不敢接？”肖恒輕描淡寫的說道。
與肖恒的輕描淡寫不同，聽聞此言之後黃相爺卻是一臉慎重，考慮再三這纔開口問道：“……什麼生意？”
“布匹生意。”肖恒淡淡的說，“棉花種植、紡紗、紡織、印染……我都要做。”
“嘶……”聽聞肖恒這麼說黃相爺頓時倒吸了口冷氣，“……你這是要逼著我與沈鈞決裂啊！！”
“我有特殊的棉花種子，和紡紗、紡織的機械。那種子種出的棉花又長又細，能紡出堪比絲綢綿軟輕柔的布匹……我的紡紗機一台紡紗的機器能同時紡80個紗錠！紡織機一台能頂80個女織布工！相爺隻要在我這裡買種子買機械即可，如何使用我會全程派人指導……”
“另外我這還有幾個印染的秘方，能染出獨步天下的好顏色，我準備將這幾個秘方獻給官家……到時候您將聽聞這件事並且再加個成熟的印染坊一起獻給官家……”
“……不知黃相爺意下如何？”
肖恒篤定的問道。
“有冇有人說過，你這個人太記仇了？”黃相爺忽然冇頭冇腦的問道。
“您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我這麼和善的從來都是以德報怨的。”肖恒笑像朵純潔的小白花。
“那些機械果然如你所說？”黃相爺搖了搖頭，準備直奔主題。
“若有半點虛言您儘管拿走我項上人頭。”
珍妮紡紗機和水力織布機結構又不複雜，肖恒早就研究完成了——還記得肖恒之前買來的那些棉花嗎？就是為了測試紡織機纔買的。
經過肖恒改良後的紡紗機和織布機效率比肖恒說的隻高不低！甚至再翻一倍都不是冇有可能！
“好，就這麼說定了！”
……
此時的李家眾人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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