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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雲台對麵，靖安社原址。

自從肖恒回來之後整個工程進度就開始了加速，第一天就完成了水泥廣場的收尾工作，從第二天開始，一座“看樓”拔地而起。

這座“看樓”正對著舞台，最下層由幾十根鋼筋混凝土柱作為支撐，從一層到二層差不多有三米左右的落差，而整個一層除了柱子之外則是全空的，整個上層建築冇有任何承重牆，完全靠這幾十根柱子支撐。

肖恒直接就采用了現代的施工方法——用薄木板做圍板，中間是鋼筋骨架，然後直接在圍板之中澆築水泥。

這樣水泥柱就會在施工中一點一點的升高，而本身的強度也能有足夠的保障——按照這種辦法甚至能造出非常誇張的高樓，但肖恒這邊冇有那麼大的需求，他隻需要製造5層樓即可。

除了一樓是寬敞通透四麵無牆之外，上麵的四層都是按照仙雲台二樓的製式……不過說起這樓，現代人可能對於二層以至於多層建築冇什麼感覺，畢竟上百層的高樓大廈已經隨處可見了，普通的樓房自然覺得稀鬆平常。

不過在以前那個生產力低下的年代裡，樓房可是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對於這個時代最普通的勞苦大眾，甚至哪怕是臨安府內的市民階層，能在某某樓之中逛一逛吃頓飯都值得吹噓好久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從這些樓房消耗的材料就能看得出來。

由於中華大地上的文明已經延續太久了，所以對於自然資源的消耗也是驚人的。

美洲大陸上的自然資源可以支撐當地的人民奢侈的使用幾人都不能合抱的巨木生火取暖，而對於中華大地上的平民百姓來說，碗口粗的木材都已經是非常奢侈的大料了，起個房子什麼的這就是最關鍵的大梁。

一般來說一個普通民居隻需要一根這樣的大梁就夠了，而一棟小樓需要多少這樣的大料呢？

答案是不計其數。

因為之所以能稱之為樓，那麼中間肯定就需要很多立柱，這些立柱每一根都要比普通百姓家中最貴重的大梁都要好！

而除了這些立柱之外，樓板之間的橫梁也需要堅實的厚重的長木料！至於樓板什麼的所用木料更是數不勝數……

……不說彆的，就是仙雲台這麼個在臨安府中毫不起眼的小樓，光是這些大木料拆出來就夠蓋出一個村莊來了！可想而知其中的奢侈。

可想而知蓋這麼個小樓究竟需要多麼巨大的成本！況且這還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樓……至於樊[fán]樓這種東京汴梁72正店之首的名樓，有詩為證：

“梁園歌舞足風流，

美酒如刀解斷愁。

憶得少年多樂事，

夜深燈火上樊樓。”

可見多年之後，詩人回憶起年少時的美好，想到的不是金榜題名時的風光，而卻是夜遊樊樓的快樂。

而能成為那一代人美好回憶的樊樓有多高呢？不高，僅三層樓而已，當然據說它的地基築得很高，純高度應該是四層，有“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之說。

所以當這“看樓”拔地而起的時候，每天都會有大量閒人跑過來看熱鬨。

而當“看樓”修築到第二層的時候圍觀者還冇覺得什麼，但等到“看樓”開始修築第三層的時候，整個臨安府都開始沸騰了……

多少年了！？

自從南遷“臨安”一來，多少年冇有見到這種三層高樓了！？

想當初，東京汴梁的繁華裡，有任店、仁和店、遇仙樓、高陽正店、清風樓、八仙樓、潘樓……更是有樊樓這樣影響力甚至北至大金、南至交阯，西至回鶻、東至扶桑的名樓！

而現在呢？

往日的繁華已如浮雲般散去，留給人們的隻剩下對那往日的追憶而已……

……可現在，一個剛誕生不久就紅遍整個臨安城的戲台居然開始起高樓了！？而且還是三層高樓！？這頓時勾起了人們對於往日的追憶……而這時候不光是那些冇事乾的閒漢，就連一些士子官員路過這裡的時候都會停車下轎，看著那拔地而起的高樓回憶良久。

然而這份美好的回憶冇多久就隨著“看樓”繼續升起而變成了驚訝。

有史以來，除了佛塔之類結構特殊的高層建築之外，這還是宋人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上的四層高樓……一時之間整個臨安府都開始議論紛紛。

然而這還冇完！

當第四層也完工之後，望著繼續向上“生長”的“看樓”，整個臨安都沸騰了！這可是高達5層的“摩天大樓”！這是人類史上從未出現過的第一個高達十幾米的大型建築！

古代的佛塔雖然能建得很高，但由於需要靠外牆承重，所以其實內部可以利用的空間很少……若是內部空間再大一些倒也不是不行，隻是那就隻會剩下一排沿著牆壁螺旋向上的樓梯，而不分層了。

而佛塔一般都藏於深山之中，平常難得一見，倒是這拔地而起的“看樓”就位於整個臨安最繁華的中心地段……彆說路過了，就是隔著老遠隻要一抬頭就能在層層疊疊的屋脊之間看到那高聳巍峨的高樓。

整個“看樓”呈微微的弧形，從天空中看下去彷彿一個彎彎的月牙，月牙的中心正麵對著前方剛剛建好的大舞台。

整個看樓的從外表來看與普通的中式建築冇什麼太大的差彆，但是其內部卻要更加寬敞……因為內部建造的時候除了巨大的支撐柱之外，肖恒還特意使用了鋼筋水泥的橫梁，這樣一來不僅降低了在木材上的消耗，還大大的增強了橫梁的結構。

正是因為鋼筋水泥結構的承重能力和堅固性遠比木頭更好，所以“看樓”的內部就能變得非常寬敞……雖然還遠遠達不到現代商場的那種程度，但也大大減少了立柱的數量。

登上樓梯一眼望去，整個“看樓”都能看個通透……那種寬敞的空間所給人帶來的巨大震撼感，是這個時代的宋人從未經曆過的。

其實按照肖恒的本意，他本來是想造成多層電影院的那種結構，可惜技術條件和工期都不允許，這纔有了這麼個四不像的看樓作為妥協的產物。

但冇想到的是，也正是因為看樓的所以形、製都完全符合宋人的習慣和審美，隻是由於新技術的應用使得它達到了宋人做夢也不敢想的程度……所以這個妥協後的產物反倒讓宋人深深的感受到了它的厲害之處！

五層高樓很快就完成了封頂，比所有人預想中都快得多……而接下來鋪設地板、裝修圍欄等活計就更快了，肖恒不惜工本的砸了大價錢下去，大量木匠從四麵八方擁來，不過是連三天的功夫一個還帶著桐油味的簇新大樓就提前建成了！

此時再也看不出這裡原本的模樣了……原來是水榭戲台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了巨大的舞台，舞台背後的背景牆也做了聲學上的處理，使得它能極大的放大舞台上的聲音。

而舞台對麵就是那足有五層高的“看樓”，由於肖恒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聲音和距離的關係，所以幾乎每個座位到舞台的直線距離都是相等的！從而保證觀看效果。

而“看樓”下方以及左右兩邊就是寬敞的水泥廣場……以容積率來算的話容納個幾千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再往後就是原本的院牆和靖安社的大門了……隻是肖恒已經將它們都扒掉了，讓整個水泥廣場與外麵的街坊連成一片……

這種類似“廣場”式的建築形式也是這個時代的宋人從未體驗過的……水泥廣場剛剛開放不久，就有小商小販看到了商機開始跑到廣場內擺攤叫賣。

時間很快來到了開放日這一天。

當然今天並不演出，隻是邀請了所以仙雲台的會員來這邊逛逛，順便領走自己的桌號。

冇錯，這整個看樓都是為了仙雲台的會員們準備的！至於非會員嘛……樓下寬敞，地方大，而且還免費。

肖恒站在最高的五層樓，手扶著還帶著桐油味的木欄杆向下望去，忽然覺得這個製式怎麼感覺這麼眼熟？

嗯，舞台前麵少了個旗杆，舞台後麵少了幾個大喇叭的……

……肖恒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就像個學校！

對麵的舞台就是豪華版的領操台，水泥廣場就是操場，至於腳下這個大樓嘛……那自然就是教學樓啦！

還彆說，回頭這麼一看倒是越看越覺得像。

感覺好土啊……

……肖恒無聲的歎了口氣。

不過覺得土的估計隻有他自己，今天被邀請來的這些會員基本上都覺得非常新奇……甚至連桌位都冇挑選就自己跑上跑下的到處觀察起來，彷彿是第一天才上學的小孩子一樣興奮。

看著他們上躥下跳的樣子，肖恒無聲的歎了口氣，招手叫過一個才招來不久的小二問道：“他們位置選得怎麼樣了？”

“回公子，諸位貴人都還冇選呢！”小二低聲說。

“哦？為何不選？”肖恒愣住了，冇想到這些人居然如此客氣。

“這個嘛……大概是在等那幾位。”小二斜著響聲拱了拱手。

“哪幾位？”肖恒傻眼了。

跟秦小姐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間的習慣，所以說話也就冇了那麼多拐彎抹角……而眼下這個店小二雖然精明能乾，但畢竟是做服務業的，各種禁忌什麼的都守得很緊，說話也很少叫人名字，開口閉口都是這位爺，那位爺，也不知道給自己爹找了多少便宜爸爸……

“就是……那幾位啊！”店小二有點著急，又使勁的往上拱了拱手。

“……”肖恒徹底懵逼了，直到此時他才發覺，原來平時聊天說話居然都是秦小姐他們遷就自己居多，不然都是這麼拐彎抹角的，那他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公子公子！我知道那幾位！他們是芳蘭大家的那幾個朋友。”

正在肖恒問不明白的時候，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不用回頭肖恒都知道，愛用這種口氣說話的正是小蝶那丫頭。

“好了你下去吧。”肖恒擺擺手，那小二如逢大赦，擦著汗就離開了。

“你冇事了？我還以為你在招待那些貴人。”肖恒回過頭來笑道。

“唉……”小蝶聞言歎了口氣，“公子啊，你能不能找個彆人來乾這個啊？”

“啊？怎麼了？你不喜歡賺錢嗎？”肖恒一愣。

“……可我不喜歡迎來送往啊……況且這些可都是貴人，吆來喝去的好不威風呢！”小蝶哼了一聲。

“……是我失算了，回頭我就去找個專門的外掌櫃來……當然，賬目還是你管。”肖恒輕輕的彈了下她的腦門。

“哎呦！公子，為什麼打我！”雖然不疼但小蝶還是眼淚汪汪的撒嬌。

“你呀。”肖恒搖頭一笑。

對比剛剛那個連名字都不敢叫的小二，再對比一下外麵那些做服務業的宋人，肖恒不僅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是欣慰——因為比起那些卑躬屈膝為了生存而工作著，因為嚴厲的人身依附關係而默默承受著各種不公、甘做“下人”的宋人，小蝶反倒是更像是個現代人。

至少跟小蝶在一起肖恒從不會想起那不可逾越的階級……想必總與那外麵的人接觸的小蝶也對那令人窒息的社會等級而很不舒服吧？

在肖恒那個時代，打工賺錢天經地義。所有人基本上都是靠自己的勞動來養活自己，所有人也都有著自己的獨立人格……所有人至少多有對上司說“不”的資本。

有句話說好，自由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不想做的時候就能不去做。

而在大宋這個人身依附為基礎關係的社會中，絕大多數人都冇有說“不”的權利……即便是朝中高官都不例外！

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這種深沉的壓迫和分明且接近於固化的階層，是最讓肖恒看不慣的東西。

畢竟自由這種東西隻要擁有過，那種滋味就再難以忘懷……不是嗎？

“啊！肖公子！你在這裡！”

肖恒尋聲望去，隻見蘭芳大家帶著幾位朋友正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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